观点
那些疫情教会我们的:公共意识和志愿精神
当出现一件需要解决的事,直接反应是“我怎么做?”,而不是“谁来管?”。

中国慈善家 · 2022-12-19

  11月28日,呼和浩特,志愿者在一处住宅小区入口处临时设置的帐篷内取暖。

  12月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优化疫情防控措施,“每个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”成为未来阶段的主导思路。以每个人自己作为第一责任人,彼此互助,延及公共价值,恰恰是公益能够提供的路径,也是公益的本质含义。

  防疫政策放开,很多关联的社会问题相应表现出来,例如:如何科学自我防范;高峰期防护物资供给;如何避免医疗资源挤兑;老年群体和重点人群的保护;医护关怀;社会焦虑情绪问题;经济、生产、公共生活的恢复;长期封控经历后的个体及社会信心再生……

  这些问题,都是后疫情时代将要面对的。所谓后疫情时代,是指当疫情构成常态社会的一个重要因素以后,与疫情未发生之前的社会相比,在各个方面都已经发生了变化,可能影响到社会结构、生活方式、行为规则、政治经济及社会运营的很多方面。对公益而言,可能不仅是公益内容和公益组织运作方式发生改变,更有必要重新审视,公益是什么?公益可以做些什么?可以怎么做?

  首先,是公益组织怎么办?公益组织既自身面临疫情的挑战,又是抗疫这类重要公共事件的回应者。很多公益组织转变工作方式,线上继续进行公益支援。除此之外,疫情其实也为公益组织提供了一个自我战略审视的时机。组织所面对的传统公益内容、公益方式,甚至公益需求,很可能已经出现了重要的变化,包括宏观社会环境和公众意识的改变。

  在任何重大环境变化中,组织需要回应的可能不仅仅是在项目层面或筹款、执行层面,而更值得回到组织存在目的层面,对自己的宗旨、愿景、价值观,再次审视,原有战略目标价值是否还在?服务对象及其需求有否变化?提供服务的策略是否需要调整?以及站在未来十年或更长远的预期中,组织的回应价值和发展战略是否持续?在战略回顾的前提下,再回到当下情境,组织如何对当前的社会问题做出有效回应,其价值目标和做法策略是什么?比如,经历漫长疫情和抗疫阶段,公众切身体会要参与到“做自己(健康)第一责任人”的观念与行为模式转化,就是公益事业的一个重大环境改变。

  9月11日,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宣恩县,疫情防控志愿者在为参加核酸检测的居民测量体温。

  其二,谁是志愿者?疫情可能让人们对于志愿的理解更贴近了。不只是公益组织的志愿者、注册志愿者,而是广义的所有志愿参与和提供服务、产生公益价值的人,都是志愿者的组成部分。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志愿者,可能是一时一事的,也可能是持续性的;他们结成的或正式或临时的组群,就是志愿组织。比如,上海全城静默期间的“团长”,私车互助群发起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的志愿车队,一个程序员志愿开发出医疗供需信息平台……志愿者可以是在某项特定公益需求中聚集起来,也可以是由日常生活群体,如微信群、生意圈、健身队友等,延伸出公益功能。

  志愿者如何实现公益?第一点就是个人的志愿精神,简单说,当出现一个需求、一件需要解决的事,直接反应是“我怎么做?”而不是“谁来管?”。

  第二则是与身边的人协同、互信互助,从“爱邻人”,到对普遍他人的共情、关切。如托克维尔在《论美国的民主》中所见,当路上一个问题出现,人们聚集起来,一起“自己动手”,就是志愿精神,也是公益的精髓。比如疫情期间,邻里之间的沟通、互助,就是最密切的支持,小区、楼、门、层,都可能是互助单元。上海经验显示,同样政策下,互助活跃的社区和等候帮助的社区,效果可能会很不同。城市社区人与人打破原有的不相往来,往往可能就是一、两个倡议者,加之跟进的响应者,就可以活跃社区互动。

  对于老人和需要帮助的弱势人群,其获得的支持一定是总体社会照料系统的反映,这种系统以照料关系的由近及远体现其重要程度。首先是保持家人亲朋照料通道的开放、去阻隔,二是医疗和社会照料资源的配置与可及性,三是社区和志愿者在应急和协助方面的对接,以及社会组织细化领域的服务覆盖。

  第四点则关乎每个人的公共精神——比如不过度抢占医疗资源、为生命救护让出空间——也是贡献于最需要帮助的人。网络技术如问诊平台,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既有资源的使用效率。

  不过信息鸿沟也可能逆向作用于资源配置,近日有人发现,假借同城购物大量抢购偏远地区的防疫物资,再让快递员邮递发出的现象,这种“妙招”其实显示公共意识的欠缺,是开启弱势互害模式。

  11月15日,重庆一名骑手志愿者正在配送物资。

  志愿社会的精神是关爱彼此、保护弱者。事实上,每个人都会在某种情境中成为弱者,但同时也可能是帮助他人的优势占有者。比如疫情之下,有效信息、医学知识、专业救治、生活支持,各方面可能都是环环相扣的。专业人员在其中当然扮演重要角色,诸如医师、药剂师、心理师的线上志愿服务,可以帮助人们了解疫情、把握症状、风险防护、合理用药、有序就医、减少恐慌,帮助自主疫情防控及减少医疗资源挤兑。

  反过来,处在紧张和高风险下的医护人员,也应是我们关爱和保护的对象,对他们的体谅、优先防护、生活支持,也是我们对自己处境的改善。其他如高风险中的服务保障行业工作者,快递员、农民、卡车司机……当他们成为社会的弱势群体,我们很快也会发现自己所处这个社会的脆弱。关爱和保护在弱势处境中的人,就是对自己的保护,这是公益“彼此关爱”展现的意义。

  最后,公益是一个系统。比如对于抗疫而言,从疾病防治、医疗物资、医护支持,到脆弱人群支持、健康教育、社区互助平台建设,再至企业走出困境、生计与就业支持,公益行业生态支持和发展等一系列领域,都是环环相扣,互为作用的。志愿者、公益组织、企业、公共政策制定者,都是生态系统中的一环。彼此互助,除了具体措施上的协同,更重要的是在公益价值、公益目标上的认知共识。卡内基在《财富的福音》里就表达过,公益的目标是助人自助,而不是简单的强施予弱。

  经历三年疫情的不同阶段、诸多具体事例,很多是每个人切身相关的。它不仅让我们对疫情有着发展的认知,也让人们深度体验,人与人如何在一个社会中彼此关联,促使我们思考,如何可能、以及必须,在多样的需求中彼此协调,使社会运转起来。

  “每个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”,是疫情防控在经验摸索中的优化升维。这不仅是防控措施,也反映着很重要的社会治理思路调整。疫情经历对社会方方面面的影响是深远的,公益也需要感知社会变化的环境。在后疫情时代,公益很可能需要“升维”的回应,包括专业公益组织与公众参与的关系、志愿精神的实现形式、公益的目标定位与价值理念等。如何帮助逐渐意识到“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”、自己生命“第一负责人”的普通个体,自我负责、与人共情、彼此关爱,增强自治互助的能力,共建共治共享社会生态系统。

  (作者系清华大学公益慈善研究院副院长)

  作者:贾西津

  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、IC

  图片编辑:张旭

  值班编辑:邱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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